公元前209年,秦朝末年战乱爆发,年近古稀的范增离开居鄛的茅屋,带着“足智多谋”的名声去投奔项梁。这位年迈的智囊的首个计策就震撼了整个天下——拥立曾经放羊的熊心做楚怀王,用“楚国虽小,灭秦必定是楚”的信念团结六国残余势力。从此,项家的军队成为了对抗秦朝的大旗,骑兵直接朝咸阳进发。项梁牺牲后,范增转而辅佐项羽,被尊称为“亚父”,在运筹帷幄之中帮助项羽在巨鹿大败秦军、瓜分土地,并将刘邦困在蜀道。然而仅仅五年时间,这位被称作“项羽唯一谋士”(陈平语)的智者,背上长了恶疮,最终在回乡途中去世,留下了一曲楚朝衰败的哀伤余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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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见乱世的复楚奇谋
范增的政治远见在确立楚怀王人选上表现得淋漓尽致。他透彻理解陈胜失败的根本原因在于没有拥立楚王室后裔而自行称王,致使军心涣散;而项家世代担任楚军将领的背景,只有借助楚王室的合法地位才能最大限度地凝聚人心。这一策略立时见效:各地起义军纷纷归附项梁,迅速形成对抗秦朝的核心力量。司马迁虽然没有为范增单独撰写传记,但在《项羽本纪》里详细记载了他的计策,由此可见此举实为灭亡秦朝的关键环节。
毒辣识人:宿敌刘邦的催命符
范增对刘邦的洞察力是他谋士生涯的最高成就。鸿门宴即将举行时,他明确指出刘邦“抱负远大”,面相“显露帝王之相”,极力主张迅速进攻不能错失良机。宴席上观察到项羽迟疑不决,他竟然擅自命令项庄表演剑舞以便行刺,事情败露后严厉指责项羽“是个无谋之人”。彭城战役之后,刘邦准备割让土地求和,项羽有所动摇,范增却大声表示反对:“汉军很容易就能打败,现在放走他们不抓住,将来必定会后悔!”他的判断如此准确,让刘邦险些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刘邦后来感叹说,项羽没能重用范增,结果被他捉住了——这正说明了范增的巨大影响力。
大义之失:利己者的致命盲区
范增的计策总是被私心所笼罩。他帮项羽破坏了君臣的规矩:楚怀王是他自己扶上去的,项羽却杀害了他,范增却没有为他殉葬;他眼睁睁看着项羽作恶——秦军二十万人被活埋,投降的子婴被杀头,咸阳的宫殿被烧成灰烬,史书上写着“范增都亲眼看见了,却连句话也没说”;他还违背了“先到关中称王”的约定,出主意把刘邦赶到巴蜀,用投降的秦兵来监视他。苏轼深感他“不合就离开”的犹豫,洪迈更指责他“只图私利不懂道义”,最终跌入权术的深渊。
悲情溃败:从亚父到弃子的坠落
范增和项羽的决裂是迟早的事。项羽处死宋义、杀害义帝都是自己说了算,范增多次被排挤;鸿门宴期间他擅自插手,项庄的剑很快破坏了君臣间的信任。等到荥阳交战时,陈平的离间计居然成功了:项羽派来的使者被刘邦故意冷落,怀疑范增和敌人勾结。项羽逐渐削弱他的权力后,范增生气地辞职,那句“天下大局已定,您自己处理吧”的气话,说出了多年受委屈的心酸。未至彭城,背疽崩裂——士心之死,犹甚于毒疮。
范增的经历印证了茨威格的感慨:任何命运带来的好处,都预先设定了代价。他传授项羽谋略技巧,却从不讲求仁爱之道;他洞察了刘邦的欲望,却无法识别项羽并非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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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增离世两载之后,项羽在垓下兵败身死。后人王鸣盛严厉指责他“错误谋划贻误项家”,而范增的祠堂如今供奉无人,正应了蔡东藩的感慨:“若真有灵,恐怕也会为自己的祭祀感到羞愧吧!”这位七十余岁才出仕的奇才,本欲光复楚国,最终却成了楚国的陪葬者。他的计谋足以经天纬地,他的品行却难以服众于仁义之道——当权谋与道义相悖之时,“亚父”的威名终究化作了西楚灭亡之际,一道凄凉的历史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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